15/日你先人

        这天以前，没人在乎浙江绍兴是什么地方。这天以后，谁都在问，浙江绍兴究竟是什么好地方？

        巴不得把整块绍兴挖到yan前，好好探究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，有人打听到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问题转变为：杜蘅，这两个字怎么写？

        等搞明白，老cha队伍里有人用老先知般的kou气说：这名字不贴合人民群众，有dianzigaogao在上，她名字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好在哪？

        不好在听着规矩又不规矩，很妖jiao。

        尤其她忠犬似的女老乡华红霞用绍兴方言喊她那句“阿蘅”，太妖了，不像好人家孩zi的名字。郑铁qiang如是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说法很快在老cha队伍里传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传着传着，传到军ma场指导员陈顺耳朵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她叫杜蘅。

        然而杜横，杜竖都和他无关，陈顺想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错了。隔天，十几个女知青被安排到军ma场，他成为了她们的指导员，其中就包括杜蘅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被男知青无赖地追在shen后喊“同志”给吓跑的杜蘅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陈顺还不知dao，他对她的不适其实正是男人受到xi引时天生的抵抗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xi引会致命，使一向稳定的生理节奏失率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人本能地恐惧，gan觉不适，想要疏远危险。

        cu糙生活打gunchu来的铁汉zi，完全无法辨识不适和厌弃是他被深深xi引的最初生理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避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躲避险滩似的避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肯承认自己正受一个女人的xi引。

        除必要的教学以外，多一个yan神，多半句话都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不知dao，他对她的深刻抵chu2其实包藏着迷恋的原型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旦揭开，便万劫不复的迷恋。

        陈顺以为自己藏得很好，何况他的正直也决不允许他盯着任何一个女娃狠瞅，无论她是谁。柔ruan，温顺，畏人的杜蘅当然也在其列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总在他视线里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拿料豆kou袋、牵ma吃草籽、趁没人蹲xia来观察醉ma草、jinchu帆布帐篷取挂面、听ma用she2tou把帐篷tian得哧啦响。

        用比她脸还大的茶缸小kou小kou喝shui、给她最亲近的同乡华红霞梳辫zi、和同乡共用辫梢上的橡pi筋、悄悄说上一两句ruan糯绍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闪而过的她，在他脑中留xia越来越多的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多时候，她说话太小声，他听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回，他倒是听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字正腔圆。

        日你先人，四个大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，我真的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温柔地为自己辩白。

        辩白自己会说cu话，还会说荤话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很小的时候，她读过父亲杜仲明手抄的一篇绍兴名人周大先生的《论“他妈的”》。cu话是荤话的祖宗，她很小时便识得了荤话最普及的祖宗。

        华红霞不信，为她着急。那些男知青知dao她脸pi薄，天天追在她背后喊同志，喜huan看她落荒而逃的样zi，可恨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蘅不习惯被喊“同志”，她没有资格zuo任何人的“同志”。